的而且確,我們的重點根本就不是坦克有沒有輾過人,有沒有六四屠殺,有沒有「外國勢力」支持民運。

(其實我想問很久的了,香港人的支持真的是外國勢力嗎...?看來反中亂港,想港獨的人是他們才對?)

 



今天八九六四事件20週年。




蔡子強﹕記憶與遺忘

 

 

【明報專訊】米蘭昆德拉在小說《笑忘書》中,曾經透過異見人士麥瑞克的口道出:「人類與強權的鬥爭,其實也是一場記憶與遺忘的抗爭。」

記憶縱然傷痛,每次嘗試呼喚它,都等於去抓一個癒合中的傷口。但選擇遺忘不幸的歷史,卻會產生一種虛假意識,進而把一切不公義合理化,從而消解了所有可能的抗爭,令到人們慢慢變得更加軟弱無力。

獨裁者介入歷史不遺餘力

書中那位全盲的歷史學家赫布告訴大家,消滅一個民族的第一步,就是抹去其記憶,毁滅它的書籍、文化以及歷史,然後找人再行譜寫,重新建構。

因此,獨裁政府對於介入歷史,一直不遺餘力,甚至不擇手段。

例如,書中便提到,1948年捷克共產黨執政,領袖戈特瓦向民眾發表演說,當時很多「同志」站在身邊,克萊門第斯是其中一位,他體貼地把自己的皮帽脫下來,戴在前者頭上,當時黨的宣傳部大量 印發了這溫馨動人一幕的照片。但4年後,後者被控以叛國罪而被絞死,為了避免玷污了領袖的形象,黨的宣傳機器立刻啟動起來,把他從歷史和照片中一筆抹去。 因此,黨領袖戈特瓦如今變成獨自站着發表演說,克萊門第斯原先站的地方,如今變作一道白牆,唯一倖免的,只有戈特瓦頭上那頂原來屬於克萊門第斯的帽子而已。

把歷史、是非模糊化的手段

隨着年月過去,人類無疑是較前文明了,再容不下如此赤裸裸的手段,於是,獨裁者以及其助拳者,亦慢慢變得比以前更加狡黠,把歷史、是非模糊化的手段亦變得更加高明。於是他們會問:

.屠城這個形容詞是否貼切﹖

天安門廣場有沒有死過人﹖

.照片中被坦克輾過的那具屍體是平民抑或是軍人﹖

.坦克炮管裹了油布因此怎能說坦克殺人﹖

.學運領袖「走佬」有否道德責任﹖

李卓人拿錢上北京會否令學運變質﹖

.今天的中國是否比起20年前更加繁榮和富庶﹖

原來,昔日的鐵證如山,只要稍一鬆懈,便可以一下子變得像今天某些人口中的對錯難辨。

 

六四的本質

我同意吳志森和曾志豪在《頭條新聞》中所說:前述都是一些無關宏旨的問題,如要刻意在枝節問題上兜兜轉轉,目的只會是想把焦點模糊化。這都無助於認清六四事件的本質。那什麼是六四的本質呢﹖

.六四的本質,是政權出動軍隊、坦克以及真槍實彈,對付手無寸鐵的學生和市民;

.六四的本質,是20年來執政者仍然遮遮掩掩、掩耳盜鈴的去對看待和處理這段歷史;

.六四的本質,是政權怯懦到一個地步,令死難者的母親至今仍然不能公開悼念孩子;

.六四的本質,是流亡海外的民運人士,至今仍然不能回國。

我寫了15年政治評論,如果還能為自己累積到丁點兒之公信力的話,我會毫無保留的把它全都押上,向大家斬釘截鐵的說:這全都是錯的﹗徹徹底底的錯﹗

20年前,我這樣想,如今經歷了20年之後,我仍然這樣想,我相信這不是一時衝動,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,是我真真正正應該講出來的說話。

過去與將來的關連

很多人都會問,往者已矣,逝者難追,為何仍然要20年來苦苦糾纏,堅持要求平反六四呢﹖

正如台灣學者單德興教授所言,回憶以及處理創傷,其意義並不限於過去,或我們對過去的理解,而是關係着現在應如何定義自己,以及我們想未來變成怎樣。

另一位旅美德國學者Andreas Huyssen亦指出,追憶塑造我們與過去的關連,而我們記憶的方式,則定義了現在的自己。我們,需要藉着過去來建構和定位,並孕育對未來的願景。

另一位美國學者Christopher Lasch則說,否認過去,表面上是樂觀和向前看,但仔細一想,其實卻是一個社會,一種無法面對未來之絕望和可悲。

所以,對平反六四的執著,其實也是大家找尋力量,互相砥礪,以邁向一個更美好將來之其中一個根源。

到了今天,當入世、經濟起飛、奧運、宇航等夢想,已經一一實現,中國人或會覺得,自己已經找到那個當年阿基米德所追尋,足以舉起整個地球的支點。

但我卻想說,一個怯懦得無法面對自己過去、面對自己歷史的民族,它將不會有足夠的力量,去巍然聳立於天地之間,面對未來。

 


作者是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高級導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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